談到木偶,大家都知道揚州的杖頭木偶,其劇目《嫦娥奔月》《瓊花仙子》《哪吒》都是有口皆碑的經典,時常翻山越嶺到全國各地巡迴演出,有時也代表國家到世界各地進行文化交流。揚州木偶作為文藝輕騎兵,其成績有目共睹,其貢獻可圈可點,對此,老百姓是買賬的,心裏是認可的。
其實,揚州地區還有一種木偶深居民間,知道的人並不多,過去我也聽說過,但沒有見過。日前到卸甲看到了這個與揚州木偶並不一樣的木偶,那就是小型布袋木偶和杖頭木偶的集成,叫肩擔木偶戲。這個肩擔木偶戲沒有大型裝備,戲台道具一擔挑,一個人能演一台戲,千軍萬馬靠的是一雙手,九曲十八調靠的是一張嘴。藝人們挑着一副擔子,走村入戶,到什麼地方都能停下來即興表演,天南海北,文史掌故,民間傳說,都是張口即來的表演內容,歷史上曾紅火過一段時間吶。據說上海崇明一帶的肩擔木偶戲就是從卸甲傳過去的,其它有肩擔木偶戲的地方與卸甲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。
可惜的是,隨着社會快速發展,這個肩擔木偶戲逐漸被人遺忘,這個省級非遺項目10年前僅剩1個年逾古稀的老藝人在苦苦支撐,肩擔木偶戲在卸甲面臨失傳的危險。卸甲還要不要肩擔木偶戲?不少人認為,現在文化活動豐富多彩,文化消費選擇多樣,這個老土的東西隨它去,活得過來就活,活不過來就拉倒。也有人認為,鄉土文化里有我們童年回憶,有魂牽夢繞的鄉愁,但這種植根於農耕文明的文化,在急速的社會轉型的環境里,一時還很難跟上時代步伐,生命很脆弱,死掉容易,活過來難。現在生活條件這麼好,又不差這點小錢,應該立即開展搶救性保護,為卸甲留下這支文脈,對歷史負責,對子孫後代負責。對此,卸甲黨委政府還是很有眼光的,審時度勢,當即決定,給錢給人,立即行動,決不讓肩擔木偶戲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失傳,一定要把它完整地傳續給後人。
為肩擔木偶戲找接班人成為地方政府當務之急。找到相巧的人又談何容易。他們多方尋找,終於特色到年近退休的多才多藝的小學美術老師楊敏,讓其拜師學藝。半路出家,中途改行,從頭學起,義無反顧和執着精神使楊敏很快進入角色。他從記台詞入手,將師傅吳錦田肚裏的所有戲文全部記錄整理出來,《豬八戒招親》、《水漫金山》、《武松殺嫂》等6部肩擔木偶戲全部用視頻資料保存下來,台詞全部用戲劇文本固定下來,為傳承研究留下寶貴的第一手資料。
學習木偶表演藝術是只“攔路虎”,必須搬掉。小小木偶儘管比巴掌大一點,表演的難度特別大。眼疾手快不談,唱念做打通過兩隻木偶表現出來,沒有點拿手絕活還真不行。你可以想想,在那個用帷布做的簡易舞台後面,楊敏一手包辦舞台上的一切,真的難為這位半路出家的老師了。左手執布袋木偶,右手杖頭木偶,同時表演,一人扮演幾個角色,手要舞,腳要動,嘴不但要說和唱,還要吹口哨,哪兒也不能停。左右手穿插表演,生旦凈末丑角色由一人表演,腳上踩大小鑼,奏出有節奏感的背景音樂,這種念唱做打、手腳並用,協調性要好,既需要苦練,更需要慧根,一般人難以做到的,而楊敏靠不服輸的拼勁,很快掌握了操作要領。那個《豬八戒招親》,在楊敏的巧手下錶演得栩栩如生,惟妙惟肖的木偶展演,激昂有勁的戲詞說唱,節奏勻稱的銅鑼打擊,一人分飾幾個角色,操作嫻熟自然,說唱應時應景,觀眾時而屏息關注,時而莞爾一笑,時而拍手叫好,大家在快節奏的生活中暫時得到片刻消閑,在輕鬆愉快中享受鄉土文化。
支持肩擔木偶戲傳承,當地不遺餘力。卸甲為楊敏設立了一個工作室,工作室內的服裝道具一應俱全,這都是政府出資置辦的。有了這些還不夠,總不能讓楊敏從吳錦田手上接過手藝單傳吧,讓肩擔木偶戲後繼有人既是社會責任,也是社會期盼。楊敏遴選了心靈手巧的人做徒弟,結伴而行,培育骨幹,壯大傳承力量。很快一批志同道合者匯聚在楊敏門下,背台詞,學手藝,忙表演,干中學、學中干,徒弟們很快也成熟起來,成為楊敏傳承肩擔木偶戲的好幫手。
走向社會,走進百姓,肩擔木偶戲才能活得有滋有味。楊敏他們不放過任何一次表演機會,重要節日、重大活動,都少不了他們的身影。卸甲無疑是肩擔木偶戲傳承的大本營,卸甲中心小學成為肩擔木偶戲傳承的基地。楊敏和他的徒弟楊芳利用校園課外活動,給小學生們上木偶表演課,本以為小孩們不感興趣的東西,意想不到的是,因為其好看好玩而在校園內一炮打響,受到師生熱捧,孩子們心靈手巧,一悟就明,一點就通,一學就會,汗流浹背練舉功,不厭其煩練說功,有模有樣練唱功,在潛移默化中體驗傳統文化的瑰麗,在教學相長中培育勇敢樂觀的品格,在繁重學業中找到放飛心靈的樂趣。孩子們因愛上肩擔木偶戲而變得多才多藝,變得活潑開朗,變得肯動腦筋,變得更愛學習。小小的肩擔木偶戲讓家長支持,老師歡迎,學生高興,這正是楊敏夢寐以求的理想。
卸甲肩擔木偶戲不應該僅僅屬於卸甲,它將以更加開放的心態走出卸甲,拿出拿手絕技,展示獨特魅力,與大家共享。楊敏們把觸角伸向高郵實驗小學,常年在那開設木偶戲興趣班,培養更多的小傳承人。經過近10年的努力,小學生已成為中學生,有的已成為大學生,他們自覺不自覺地成為卸甲肩擔木偶戲的傳承人。盂城驛景區無疑也是肩擔木偶戲展示的好窗口,遊客在飽覽水鄉澤國風景的同時,也欣賞了別具一格的鄉土文化,讓卸甲因肩擔木偶而聲名遠播。這些小孩一招一式的精彩表演給遊客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不少孩子的表演已達到一定的水準。前幾年,他們還在揚州“家鄉非遺我傳承”的展演中榮獲一等獎。也許有人對此不以為然,但卸甲人卻是感到無尚榮光。因為這是對他們文化傳承的一種肯定,也是對肩擔木偶戲水平的鑒定,更是對他們咬緊牙關傳下去的最好激勵。
卸甲肩擔木偶戲已度過了艱難歲月,所有的掙扎努力都是應該記住的,這其中有我們不該忽視的教訓,也有我們引以為傲的榮耀,更有我們一起闖過的關隘。回過頭來想想,他們還真不容易,把一個幾乎不可能做成的事情,不但有了可能,而且變成了可親可愛的現實。從起初的命懸一線,到現在的後繼有人,從剛開始的口授心記,到現在的規範教學,從只局限於卸甲,到走出卸甲,非遺傳承功德無量,這是多方合力匯聚而成的喜人局面,儘管目前還未達到最理想的狀態,但畢竟呈現的是向上向好的勢頭,實屬難得。這主要得益於當地領導的眼光、傳承人的執着,以及全社會的支持。當然,要讓卸甲肩擔木偶代代相傳,要克服的困難還很多,要走的路還長着呢。(金沙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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